天星小轮

轮船归港,海平面光芒万丈。

坠入海底

浪子:

 


*顺棍




瞎写的


 


 


 


 


    情绪来得快,去得快,上一刻还在对着手机发笑,下一秒丧气爆发,跌入谷底。我点一支烟,燃到一半又觉得肺会被熏黑,惜命般马上掐掉。我和左航通电话说自己总算找到一块地方抽烟,在我朋友宿舍的阳台上,地理位置隐蔽,纵观万物却能遮住自己,不用担心备战考研的室友。


 


那个时候朱志鑫正斜靠在练团室最里面那面墙上懒散擦琴。


 


  “我在你这个年龄可不会烧肺。”他抬眼笑,嘴角挂起。


 


   我说我听不出你话中意思,想要指责我做错直说就好。我看着眼前这个也没比我大两三岁的人,忍不住叛逆地顶撞。他却走过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塔山,“没阴阳怪气的意思,就是兄弟,借个火。”


 


   朱志鑫是新来的贝斯手,年方二十,在隔壁重本读理,曾开创过贝斯社团但最终因为上头不给经费解散。他是苏新皓找来的人,听说是某次大学街舞比赛的时候在后台遇见,从此一见钟情。不是,是一见如故。据他所说,重本迂腐的学生会上层学姐曾看中朱志鑫妖孽颜值,想说服他就范学校规章带校园乐社,谁知此人毫不留情掉头就走。贝斯手还怕没地方去吗?此言甚是。


 


屈尊迂贵,朱志鑫来了他们这儿,缺人缺零件缺钱还缺点运气的小破团。


 


    朱志鑫凑近我笑,新冒出来的胡茬都被我尽收眼底,当然还有眼底熬入土的青色。我一时晃了晃神,盯着他眉尾几簇杂乱毛流呆了好一阵,直到他开口又叫我一声“张峻豪”。自从我大一暑假再一次抽条之后超过他的身高,数据便再此停留从未更新,现在我比他高半个头,所以那句我没招架住的“张峻豪”,吐出的暖热气流躺在我整个下巴,伴随嚼了一会儿的口香糖的薄荷味。


 


    我断定朱志鑫焉儿坏,不再是他刚来时候我心中的根正苗红五好青年大哥哥。


 


    明知我对你有意思,还。我好气。


 


   他喊完我名字,还是用那双下垂眼睛半闭着瞄准,看我下步发作。


 


  “哎,点一下火。”他含着滤嘴,眼皮抬了抬。我遇上朱志鑫就会莫名其妙言听计从,火焰燃起来冒出一点点蓝光,他吸气声强烈,烟头燃起红色。


 


你像是飞了点的那种人。我忍不住想冒犯他,看朱志鑫两根细长手指夹着香烟,伤肺动作都比自己要猛烈个几百倍。“我飞没飞你又不知道。”他又一笑,找了个刚才用剩下的一次性杯子弹烟灰,懒懒坐到地上。


 


  “过会儿什么打算?”我问他。


 


  不清楚不知道。朱志鑫说。他那把贝斯刚才被收起来,现在晚上九点钟,我猜他是要回去,心里一阵堵的慌。我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内心戏一秒钟演百万集。


 


  “咋苏新皓不来接你?”


 


  “为什么来接我?”


 


  “男朋友不该来接女朋友吗?”


 


  “我又不是女的。”


 


  操。


 


  我不知道自己是想反驳他不是女的还是在生气他承认苏新皓是他男朋友,反正很想骂人。


 


  “你干嘛生气?”朱志鑫好像在憋笑,但是没憋住笑出了声。我白了他一眼,瞥到他似笑非笑的嘴角,这口气不上不下的。他问我,还伸手过来要掐我脸颊。


 


  我把他手拍开,头往外偏。


 


 


 


 


  上两个礼拜我们一个团出去吃饭团建,在火锅店的时候左航跟我说,你看,朱志鑫和苏新皓是不是不对劲。我锤了他一拳,说你变态。左航不置可否说你别不信,他俩就是大有问题,然后去捞他下到锅里的一盘鸭血。


 


  我偷偷看他们,用捞不起肥牛来打掩护。


 


  苏新皓和朱志鑫总是坐一起他知道,那不对劲在哪?好像吃调料要蘸对方碗里的是一个。等下,苏新皓在帮他挑碗里面的香菜,他俩吸管用的好像也是同一根。我想再仔细听听他俩说的什么小话。


 


  “张峻豪,捞不着就别捞了。”


 


  朱志鑫把我喊地掉了魂,还没回过神就发现碗里多了三块肉。


 


  “吃吧。”朱志鑫夹了三块嫩肉片到我碗里,冲我挑眉。


 


  那天续摊是去一家KTV,张极说要857原来那家,被苏新皓拦下说今天不行,于是转战纯K进行麦霸争夺赛。左航的预言来得又快又狠,他们两人在唱完一首有点甜之后搞了个什么官宣。就我们五个人一个中包,朱志鑫,苏新皓,左航,张极,我。除去他们本人,就三个人。苏新皓郑重其事点了一首《我爱你》当做背景音乐,牵着朱志鑫的手举起来和我们说,“兄弟们,从今以后朱志鑫是我老婆了。”在朱志鑫蜷在沙发里面害羞到他反应过来“老婆”两个字之间苏新皓就已经开始做抱头鼠窜的准备。我看左航和张极两个人看戏看得很愉快,且一点也没有惊讶错愕,全包好像只有我一人像呆逼一样呆在原地,手里还拿着一颗爆米花。


 


  我的暗恋无疾而终了,情敌竟然还是我多年以来的好兄弟。更气人的是,我的爱情保卫战都没有开始,就被系统自动当成NPC。


 


 


 


  可朱志鑫知道我喜欢他的,在他们官宣之前,他在练团室外的镜子前面洗手,看到我把一盒抽完的空烟盒揉皱扔到垃圾桶。他还问我,你是不是喜欢我,张峻豪。


 


  我当时是呆逼,不想回答他,心生一股无名火,踹了一脚洗手台下面的废纸篓,“你就这么喜欢调戏人?”我骂他,又对上镜子里朱志鑫的眼睛。他没有生我气,眼睛里倒也没有开玩笑的情绪。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认真搞得有些羞愧和无措了。


 


  “那不喜欢就好。”他这么说着,然后垂了头,甩了甩手上的水,走了。


 


  我想叫住他,但看着他的背影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愣在原地,看着被踹出来的我刚扔进去的烟盒。他到底什么意思呢。他信了还是没信,我搞不懂。之后再回到练团室,他坐在凳子上练节奏,时不时和苏新皓说编曲。那天临走时候他独独不和我说再见。


 


  我问正伏在桌前的室友,时态紧急要打扰你看书。


 


  “你说。”他推了眼镜回头。


 


  “我喜欢上一个姐姐。”我吞了口水,“他问我,是不是喜欢他。”


 


  “然后呢?”


 


  “我....”我回忆着那句话,“我说不喜欢。”


 


  他说我完蛋了呀。我那铁定能考上清华硕士的室友说,张峻豪,你的爱情走丢了呀。你姐姐的心被你伤透了呀。


 


  那于事无补了。我心如死灰地瘫倒在床上,看着朱志鑫的微信置顶,看着他头像上那个蜡笔小新。我点进去,发现他朋友圈新推了一首歌。那晚我点了一个赞,之后就躺在床上单曲循环,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信息。


 


 


 


我坐在地上靠着墙,头往旁边偏着发呆,当下好像在和朱志鑫赌气一样,于是他也不急着走了。他没有急着拔音箱上的连接线,而是打开手机开始找歌放。我慢慢把身子往他那里偏,下巴离他肩膀只有一点点距离,我看他手机屏幕。


 


“这首歌听过吗。”他感受到我了,肩膀偏过来,手机屏幕放到我眼前。“我一直想练,但对主唱太不友好了。”他低头笑笑。


 


我一眼认出这首歌,毕竟那天循环了一晚上。


 


“听过的。”我说。


 


但除了这三个字我就卡住了。朱志鑫在前奏里没有转头,也没有回应。我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轻促地发笑了一声。


 


“好听吗?”他转头问我。


 


我和他对视,看着他下垂的眼睛和不带笑容的脸颊,突然觉得朱志鑫现在好像有些委屈。


 


鼓点渐入,他音乐声开得不轻,前奏吉他就两个音,充斥整个练团室。我其实招架不住朱志鑫的目光,他眼睛含情,此刻又极其认真。我只是呆呆地望着,那几秒里面还开小差到他其他五官,比如高挺的鼻子,还有嘴唇。


 


突然他又开口,我惊醒过来。“张峻豪,”他喊我,“问你好听吗?”


 


我被鼓敲得发懵,歌曲里人声又不断叫喊着,他的问句变得不是很清晰。我盯着朱志鑫的嘴唇,他一张一合之后又没有完全闭紧,漏出一丝缝隙,我又盯着那里出神。


 


“去跳入海洋。我带着你的梦想,去跳入海洋。”


 


在这几个字里我不清醒地吻了朱志鑫,堵住了那个缝隙,撞上他的嘴唇。


 


这个吻不激烈,我有些发抖地、鲁莽地抓住了他的肩膀,心跳很快,做好了被推开的准备。


 


他没有推开,是我不敢再深入,慌张地睁开眼睛。我们分开之后,练团室充斥间奏的和弦震天响,我把手从他的肩头上放下的时候被他握住。朱志鑫垂着头无言,他身子有气无力地歪着,我心跳跟着鼓点一起。


 


我们再一次接吻,是朱志鑫突然直起身,那一下猛烈撞到我牙齿,我手上一下子发力反扣住他手心。他吻技比我好,开始用舌头探进来。我还想着刚才他突然无限放大的脸,脑子混沌一片,时间仿佛静止,我另一只手插进他松软的头发里。


 


他另一只手本来抓着我手臂,现在松开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


 


朱志鑫将嘴唇挪开之后再一次开口问我,垂眼盯着我的下巴,呼出来的薄荷味吐在我嘴唇上。


 


我正想说是,迫切地要把“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说出来,他却身子一软,趴到了我的肩头,我原本搭在他后颈的手滑到了他的背上。


 


我下巴蹭着他的脖子,我幅度不大地点了点头,手覆在他的背上。我们看上去在拥抱,我突然意识到。


 


朱志鑫的表情我看不到,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那副委屈的样子。我突然也变得难过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首歌的原因,他又在唱“就让我跳入海洋”。


 


“我喜欢你,朱志鑫。”


 


我等鼓点渐轻,抓着缝隙和他表白。我的清华预备役室友该为我骄傲了,我勇敢地对姐姐说爱了。


 


“现在不可以了。张峻豪。”


 


他直起身子,无奈地笑着,微乎其微叹口气。


 


我想着,上次那个仇朱志鑫报回来了。他将我一军,给我颗枣最后再给一巴掌。果然会调戏人。我愤慨地、伤心地、委屈地甩开他刚才牵着我的那只手,不自控地撇下了嘴。


 


他摸摸我的脸,我没有再拒绝,我狠狠盯着他那双眼睛,最终泄了气。


 


“偷偷的也不可以吗?”我声音在音乐里淹没。


 


可我笃定他听清了,但他却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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